凌晨三点,手机屏幕的蓝光打在脸上,他机械地刷着短视频。
突然手指停住了——画面里,加沙的废墟上,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呆呆站着,右臂只剩半截,血水混着尘土在伤口凝结。
男孩没哭,只是用剩下的左手紧紧攥着一只脏兮兮的玩具熊。
空调呼呼吹着冷风,外卖盒里的麻辣烫还冒着热气。
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孩子熟睡的小脸,突然觉得刚才抱怨的"项目验收太烦人"像个笑话。三百公里外,某导弹部队的值班室里,上士老王正盯着雷达屏幕上闪烁的光点,手里攥着半包没吃完的干脆面。
房贷压力大?996太累?这些让人头大的破事,放在喀布尔的集市上简直像在炫富。那边卖馕的小贩得时刻竖着耳朵,听见飞机引擎声就得往地下室跑。联合国的报告写得明明白白,去年全球有三十多场武装冲突,平均每天要打坏四千多栋房子。他刷到的那个断臂男孩,只是百万分之一的数据。
地铁早高峰挤成沙丁鱼罐头确实烦人,可总比基辅的地铁强——那边月台上摆满行军床,孕妇在防空警报声里生孩子。工资涨得慢让人窝火,但至少不用像大马士革的公务员,领完工资得小跑去黑市换美元,晚十分钟就贬值一半。
南海的岛礁上,九零后水兵小张正在烈日下检修雷达。这活儿枯燥得让人打瞌睡,可他知道美军的侦察机最近来得特别勤。西藏某哨所的炊事班长老李,这会儿正往高压锅里扔最后两个土豆,海拔五千米的地方水烧不开,煮顿饭得像搞化学实验。这些事新闻里不会报,就像没人会直播自己家的地基是怎么打的。
2011年利比亚撤侨那会儿,青岛号护卫舰的炊事员三天没合眼。蒸馒头蒸到第五锅时,炊事班长发现面粉见底了,急得直薅头发。最后是轮机班的战士摸出私藏的十包泡面,才让撤回来的同胞吃上口热的。这事后来被写进海军教材,标题就叫《论炊事班战时储备方便面的重要性》。
菜市场大妈抱怨猪肉又涨价时,亚的斯亚贝巴的贫民窟里,妇女们正排队领救济粮。她们手里的塑料桶要装全家三天的口粮,得精确计算到克。超市收银员吐槽KPI不合理的时候,顿涅茨克的药店店员在登记最后几盒止痛药,这些药要优先给截肢的士兵。
老北京胡同口下棋的大爷总爱念叨"这届年轻人不行",可他们那辈人经历过真正的苦日子"。1950年长津湖战役,零下四十度,志愿军战士握着冻成冰棍的土豆,用牙啃下来的不光是食物,还有粘在土豆皮上的嘴皮子。现在年轻人嫌食堂饭菜不可口,倒真不能全怪他们矫情。
夜宵摊的炒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,网吧里传来游戏连杀的音效。叙利亚阿勒颇的废墟里,几个孩子借着月光写作业,他们的课本缺了三十多页,老师上个月被流弹打死了。这些孩子最大的愿望不是考满分,是希望明天上学路上别踩到地雷。
他放下手机走到阳台,远处写字楼的霓虹灯还在闪烁。三百米外的派出所里,值班民警正给迷路的老太太倒热水。一千公里外的海面上,渔政船正在驱赶越界的外国渔船。这些琐碎的日常像空气一样不起眼,可要是真缺了,人连三分钟都撑不住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,业主群里在骂物业不作为。他想了想,发了个"大家消消气"的表情包。窗外传来洒水车播放的《兰花草》,和二十年前他上小学时听见的调子一模一样。这种平淡得让人打哈欠的日子,放在地球另一端的难民营里,够他们写八百篇满分作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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